大厅十分宽敞,但其中不知为何,却摆放了数十张形状各异、千奇百怪的椅子,有的朝前、有的朝后、有的朝左、有的朝右,倒把偌大的厅室,弄得拥挤如陋室一般。
在大厅正中的一张椅子上,一个人垂着头静静坐着,披头散发,满身脏臭,看起来好似路边要饭的乞丐;但他的腿上摆着的却不是要饭的脏碗,而是一把破旧的长刀。
他就静静的凝望着那把刀,脸上沉思的神态,颇有一股儒雅的禅意。习家兄妹一见到他,皆不由叫出声来:“大哥!”
他竟然就是习家庄的现任庄主习笑风!
“大哥,你没事啦?”习玫红向前跑了两步,开心的嚷嚷了一句。习秋崖原本也要向前,然后看到习笑风,他却猛然想起那天夜里,对方命令手下将他扔下水去的冰冷表情,原本要跨出的脚步顿时凝在了原地,反而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。
——然而,他还只是因为前事而心生畏惧,小珍望着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,胸中猛然暴涨的,却并非是畏惧,而是尊严被人践踏的愤怒!
她原本已经发誓,此生不会再踏入习家庄一步,也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习家人,只是对她这样柔弱的女孩子来说,誓言又是何其的脆弱啊!
就像此时此刻,她也只能后退一步,躲在一个男人的背后,借着他宽厚的背阻挡自己的视线。而当她一抬头才发现,这个人原来是铁手。
听到习玫红的呼唤,习笑风抬起头,对她微微一笑。他笑起来的模样,实在不像是一个精神错乱的疯子,平静的目光扫过坐在轮椅上的无情、站在无情身边的铁手和习玫红身边的追命,他抱了抱拳,缓缓说道:“盛大人,铁大人,冷大人,请恕在下失礼了。”
无情定定的和他对视,微微颔首道:“哪里,习庄主不怪我们不清自在,已是宽宏大量了。”
习笑风顿时失笑:“铁二爷和冷四爷救了我的弟弟,之前还好心来庄内看我,我却是那副疯癫的模样……才是失礼至极,如何敢说其他?幸好秋崖你有上天庇佑,躲过一劫,否则我到了地下,也没脸去见咱们爹娘啊。”
“大哥……”看他言辞如此恳求,到底又是亲生兄弟,习秋崖感动不已,刚才的那点别扭的感觉,顿时像是被风吹走了一般,哗啦啦不见了踪影。他正要上前,却听习玫红不高兴的抱怨道:“大哥,你是不知道,二哥在过来的路上遭遇了刺杀,凶手居然是三管事!”
“哦?”习笑风显得有些诧异,但旋即问道:“那他人呢?”
“他已经死了!”习秋崖道。“有位路过的道长救了我,把他杀死了!”
“原来如此啊……”闻言,习笑风缓缓点了点头,忽然哈哈大笑起来。习秋崖猝不及防之下,被他的笑声吓了一跳,一时之间,脸上又浮现出了一丝不解的胆怯;因为除了疯子,他想不到谁还会这样异常的举动。
谁知道,等习笑风笑过之后,他却斩钉截铁的说道:“好,杀得好!他既然对你动了杀心,岂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!按照祖宗家法,该杀!该杀!”
原本他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这边,习秋崖应该觉得高兴才是,然而,听着他带着笑意的声音,望着他毫无迟疑的面容,习秋崖却感觉有一股凉气自脚下慢慢爬上他的后背,给他带来了一丝难以描摹的、强烈的不安。
就连大大咧咧的习玫红,也忍不住困惑的问道:“大哥,你都不问问、不查查吗?你都不怀疑我们说谎吗?”
习笑风平静的说道:“有什么好怀疑的?你们是我的弟妹,难道还会骗我不成?你会这么做吗?”
“至于问一问……”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怪异的轻笑。“英鸣叔叔,要不然,你来说说看,这件事,该怎么处理啊?”
刚才在众人面前趾高气昂的习英鸣,此时面对着他,却显得颇为恭敬,微微欠身说道:“庄主说笑了,既然二少爷和三小姐都这么说,那一定是习良晤鬼迷心窍,犯下了错事。既然犯了错,那就留不得他了!要我说啊,二少爷和三小姐做的很对,他死了,也算是为我习家庄清理门户了。”
他们三言两语之间,便已经敲定了习良晤的生死,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,却又顺利得有些诡异。冷血忽然开口道:“只怕,习三管事还不是此事的主谋。”
习笑风诧异道:“冷四爷,你这是什么意思?”
冷血道:“近几个月来,两河一带共有五户人家惨遭灭门,俱是有名的富庶人家,家产全被洗劫一空,根据我的调查,是有六个匪首带着一众歹徒做下的恶事!之前我和他们狭路相逢,岳军和唐炒均死在我的手里;今日暗算二少爷的三个凶徒,也均在其中,正是黎露雨、吕钟和习良晤,这么说来,匪首应该还剩一人,这又是谁呢?”
铁手紧接着说道:“更何况方才,我们已于令妹确认过,铁扇夜叉黎露雨就是习庄主你的妻子,习良晤又是你的管事,从习酒井习老庄主在的时候,就一直主持着庄内的事务。习庄主,难道你要说,你对此事一无所知吗?”
习笑风一时有些沉默,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,还是在思考在如何辩驳。半晌,他终于幽幽叹了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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